1982年夏末,我作为新生第一次跨进了校园,清洁的马路,整齐的教学楼,水利馆等高大建筑鳞次栉比,再环视四周绿茵怀抱,树木葱茏,生机盎然,开阔的运动场令人跃跃欲试,斗志勃发,还有那巍峨的图书馆,早听说她上过电影镜头,那可是知识的宝库,科学的摇篮啊,河海的一切都那么叫人耳目一新,眼界大开,诚然,这是多么美丽的校园!想起家乡中学那简陋的教室以及那摇摇欲坠的篮球架,我不免发出几声激动而又轻微的感叹。是啊,我确已来到一个大的天地,我将在这里开始一个新的生活!
不几天,我发现许多后来的新同伴都有父母尾随,帮提包,帮办手续,甚至帮打开水,忙得象个秘书,他们真幸福,而自己似乎有点可怜,可是同时我为自己——一个在此之前最远才到过县城的小伙子,竞能单枪匹马,历经四省,在火车上熬了三天三夜,终于来到遥远的古都南京而略感自豪。
中学时代缺荤少菜,经常要自己生火做饭的我,现在只需饭菜票一递,碗筷一响便能吃上热饭热菜,我感到这是一种享受,同时满足有余了,因而,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
大学第一年的日子真难过啊!我何尝没有想到自己不妨也来一下“六十分万岁”,但不行,我必须努力,以吸取更多的知识,还算走运,那一年课程考试最低亦只有73分。第二年心情平衡,成绩开始上升。现在我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专业,致力于祖国的水电事业似已成为我的毕生之志
顺致告诉我的一个秘密,我还是我校的第一个家庭老师,1984年暑假,好奇心以及经济因素使我一下子到省妇联接受了两名在读高中生的高考复习辅导课,其中一个后来考上了江苏省财贸学院。第二年,她家的邻居——一位昆剧演员,再次请我辅导他的女儿,我欣然接受,并取得了成功。当家庭老师提高了我的社交能力以及语言表达能力,同时也领略到了合同的签订和履约的滋味,这可是超经济性的收获。
整个本科生活,一天到晚背单词、看书本、做习题,甚至大年初一背起书包上“学堂”,终于换来桔黄色的校徽。1986年9月,我作为研究生在专业学习上又登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想起大学时同学们那些幼稚地、不太高雅的“杰作”,为扫地、冲开水而吵得面红耳赤,为鸡毛蒜皮的小论题而争得几乎要拳来掌去,现在才感到我们当时是多么地幼稚!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幼稚的同时他也就变得成熟起来了。是啊,我又到了一个新的层次。研究生作为“高级专门人才”的官方宣传提法,使增强了成就的欲望和大干一番事业的决心。
1987年暑假,我作为研究生会的代表,与其他教师、研究生同学、本科生干部一起到灌南县参加了灌河开发和汤沟码头设计的社会实践活动。出自“县太爷”之口的“57365线路检测中高材生”、“学生干部”以及不断递来的“牡丹”、“大前门”还有西瓜和海味齐全的洗尘宴,使我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和人民寄予我们的厚望,也使我反思起自己在学校过分随便的行为。“河海形象”的自尊心促使我在向县长、书记、局长和主任的汇报会上能够斗着牛胆,“第一点、第二点……”地发表起自己的高见来。虽然在讲着第三点时不得不想着第四点该说什么又怎么说,但我当时表现出的认真和谨慎,使我的发言毕竟还得到了他们的几点首肯。坐了几次县长的小车,使“县长是可敬不可近的威风人物”这种多年来一直禁锢在我这个乡下穷学生脑海里的县长形象被彻底否定了。从这个意义来说,我要感谢灌南,她使我领略到了宴会上转台、热毛巾的欢愉,领略了同领导交谈与作报告的振奋,更领略到了人民委以我们重任的压力。我的直觉还告诉我,我们所学与社会所需还差得远呢,由此更使我对“一个人学校教育所学只占其一生全部所学的1/10”这种说法有了空前深刻的认识,是啊,不管在学校以后走上社会,我一定要学习、学习再学习。
涉足报刊领域的好奇心使我的口袋里又多了一个红本本,我拿到校报特约记者证不几天。就鼓足勇气,采访了校招办的王士英老师,之后很快地写好了样稿,送到了校刊编辑部,没想到当场定音。首次出师告捷,真令我大为振奋,一年下来,我就这校得到了无名英雄——编辑老师日积月累地指教,因而自己的文言表达能力提高了许多,写起文章来也不再感到无所适从了。
一次借出差之机,我有幸回到了阔别多年的中学母校。作为家乡第一个理工科研究生,有了这几年丰富的阅历,就冒险答应了校长的盛情邀请——向全校师生作一个小时的报告。迈着八方中步走到主席台,坐下,喝口茶、“咳”两声,嘿!开场形象还算不错(尽管起先有些紧张,不敢直视老师同学)但我毕竟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呀,所以高谈“经验”,向小弟小妹们“训话”,恐还不是时候吧?于是我作为母校的一位老学生身份,讲得越来越中肯而谦逊,报告完毕。讲话速度适中,表达条理清楚,有观点,有新意,时间控制得好。听众也能掌握得住。这是一位语文老师对我的似乎有点夸张的评价。第一次较大场面的演说成功,使我颇为得意,看来这两年的东南西北,没有白闯,社会锻炼人哪!
为收集资料、购买仪器而不在科千里迢迢,读千卷书,走万里路嘛;做实验,去上机,为一个数据需要反反复复地重算,由于找不出毛病的原因,常使我唉声叹气,甚至咬牙切齿;半夜里睡不着,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一个“窍门”,于是一脚蹬被,又到了机房;为赶进度,春节团圆也顾不上了;一次又一次地向导师和研究室汇报,一遍又一遍地修改科研论文,从题目拟定、章节安排到句子文字标点符号,搞得很细很细,真烦人呀!可现在想起来还是值得这样做一做的。在知识贬值比人民币还快的“商品经济”环境中,艰苦的论文实践使我懂得了硕士文凭的“含金量”,更懂得了什么是科学,懂得了发表论文的不易以及教授与研究员工作的艰辛,还有社会上官商私倒的可鄙。一次,我带一个嘴上常常叨着“大中华”或“KENT”的朋友来到机房让他开开眼界,此时,我才能自豪地对他说,在此可以看清卖茶叶蛋与搞原子弹之间的区别了吧。
记得85年底,一名老校友来校说:水工专业工程实践如果缺少地质、经济、计算机方面的知识是不行的,一句话对我不无启迪。为适应社会需要,我改考了系统工程专业的研究生,力求一专多能。三年下来,我是这样做了,在保持水工的“本色”同时,还掌握了工程技术经济、水电优化规划与科学高度方面的知识,还自觉了火电厂及电力系统运行课程,英语水平亦有所提高。较广的知识面使我在联系工作或分配单位方便多了,银行、建筑公司、高度所、水电系统均在其列,他们需要什么专业,我就说我能胜任,真是八面灵通,好不威风。
毕业后我决心走出校门,到社会上去闯荡一番。可我的师兄小蔡一直坚持要我留校,说“高校条件好,是搞事业的好去处。先进的电子计算机,优良的实验设备,充裕的图书资料、快捷的情报系数,齐全的系科配套、浓厚的学术空气,为社会上任何单位所不及,过了这个山就没有那个庙啦。”可是留校的名额毕竟是少数。更重要的是我强烈的事业心又如何能得到满足呢?我坚定了离校的决心,并充分利用在校期间的每一点时间,博览群书,为以后争取最佳的工作奠定坚实的基础。三年下来,十多门课程90分以上的成绩单确使我的导师有点不敢相信。
河海,我的母校,我这个莘莘学子,“到此一游”,一呆就是七年,也和您一起从华水走到了河海,然而这在您的发展史上仅为短暂一段,但就在这一段,宽敞的学生食堂、具有2000年水平的研究生公寓、带有神秘色彩的计算机大楼和实验室,听起名字就令人发奋的科学楼、图书馆以及刚刚建立起来的社科系、机械学院、农电学院,均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出来,并争相斗艳。是的,改革使您变得越来越完善,越来越美丽了。伴我七年的教室,还有那授我“业”、解我“惑”、和蔼可亲的老师,都使我那么留连。是的,您名符其实,您确象河海一样宽广而深遂。七年朝夕相处,您给了我许多,许多。说感谢,难能表达我心意;说再见,又何尝想离去;说奉献,年轻学子一个,羽毛未丰,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那么就让我这一学子永远向您——知识积累和科学储备象河海一样深广的母校永远地索取吧!(文/廖泽球,82级水工专业毕业生)